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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贫民窟里的“造梦计划”

发布时间: 2024-08-11 23:45:29 |   作者: kaiyun官方

  在那篇演讲《城市的样子》最后,我说“快看,这城市有光”,之后被淘汰了,主持人春妮跟我说,希望你出发之后,能带回更多这个世界

  在我来非洲的200多天里,这群同龄人在给贫民窟孩子们“造梦”,是最打动我的经历之一了。虽然已经时隔有3个多月了,但此刻想起在肯尼亚马萨雷贫民窟待的三天,依然会内心澎湃。故事的主题不新奇,和“梦”有关,但这是实实在在地“造梦”,不梦幻、很真实

  一块黄土覆盖的运动场、开赛前刚用白色粉末画出了足球场的界线、旁边是一个临时搭起的12平米舞台、场边围墙上挂满了近千幅孩子们天马星空的画作……

  这是肯尼亚内罗毕马萨雷贫民窟里举办的第三届贫民窟嘉年华,包括贫民窟达人秀、青少年足球赛、儿童画展等活动,参与人数上千人,被视作贫民窟里盛大的“狂欢节”。也因为这个活动的契机,我第一次走进带有“神秘色彩”的非洲贫民窟。

  在嘉年华的前三天,我跟着“造梦公益”创始人阴斌斌穿过一条长约20米的巷子,巷子两侧是高墙和缠在丛木上的铁丝网。走出巷子的一刻,瞬间打开另一个世界,站在一个高地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铁皮棚屋,整个马萨雷贫民窟置于一个峡谷之内。

  马萨雷贫民窟,肯尼亚第二大贫民窟,就在首都内罗毕市内,不足3平方公里,居住着60万人口,贫民窟中大多数居民一直被世界银行列为长期贫困人口,每天靠不到一美元生活,这里不仅缺乏干净饮用水和卫生措施,还要时刻面对暴力和艾滋等疾病的威胁。

  航拍俯瞰,可清晰看到贫民窟一墙之外是当地银行的富人运动俱乐部,平整的绿草皮足球场和贫民窟内的黄土操场斜角相对。

  在一间大概20平米的砖房里,志愿者们正在带着达人秀的演员排练。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一名指导老师在指导几个孩子排练街舞,旁边坐满了等待排练的孩子,还有更多的孩子趴在窗户上、透过门缝关注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对于艺术和足球狂热的热情,是我在另外的地方的贫民窟没有见到过的”,“造梦公益”的总顾问唐敏是比利时鲁汶大学以及法国巴黎一大的双博士,攻读硕士和博士期间有调研过土耳其、印度等国家的贫民窟问题。在马萨雷贫民窟里有很多自发形成的舞团和自己创作的艺术家,他们非常希望有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

  来自韩国高丽大学的志愿者潘燕雯负责这次达人秀的导演工作,她介绍说,这届达人秀一共有80多个节目报名,用了三天海选,最终挑选出舞蹈、唱歌、诗朗诵、模特秀等18个节目。

  “在海选结束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很多孩子会追着我们的车,说想要表演”,潘燕雯说,这届达人秀和前面两届最大的不同就是增加了演出前的培训,志愿者专门请来了4位当地的专业老师来指导他们,“培训这个环节真的让人感受到强烈的需要,他们很想要被培训,也很享受培训的过程,贫民窟真的太缺乏这样的资源了”。志愿者也计划在演出完之后能把这样的培训延续下去。

  22岁的威尔逊就是舞蹈培训老师之一,他来自非洲第二、肯尼亚最大的贫民窟——基贝拉贫民窟,他说:“我想要教孩子们怎么用心跳舞,挖掘他们内心对舞蹈的热情,这样他们就不会无所事事去吸毒和犯罪”。他目前的工作是在当地的培训机构教12岁至18岁的孩子学习跳舞,他也有在电视台表演过,在当地小有名气。他从小学就开始迷上舞蹈,会跑到要转两趟大巴的地方去找老师学舞蹈。

  “我不是天生就会跳舞,也是经过很刻苦的训练,我也想通过我的经历告诉孩子们,要谦虚和好学,这样在身上学到的东西是别人拿不走的”,威尔逊说,有很多通过努力走出贫民窟的足球运动员、艺术家,“我出生在贫民窟,在这里长大,我并不以此为耻辱”。他家里有父母和6个姐妹,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现在已经能通过个人的收入负担起家里的生活”。

  “达人秀在贫民窟几乎无人不知,人们都特别赞赏这个活动”,在肯尼亚副总统夫人办公室工作的弗雷德·奥卢奇在现场观看了演出,他认为这能够极大地挖掘孩子们的才华。

  “这一场狂欢节大概是贫民窟的旷世盛典吧:尘土飞扬里恣纵奔跑的足球少年;笔触稚拙却生动烂漫的百千画作;排练短暂却惊叹四座的秀场达人,顶着骄阳却全情参与的马萨雷居民……当我置身在那片笑脸的海洋的时候,真的很感动,盼望着这份明媚的守护者里也能有自己一席”,目前在联合国人居署实习的南京大学学生郭硕在嘉年华后这样写道。

  嘉年华当天,达人秀舞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前排的孩子直接坐在泥地上,一起欢呼、尖叫、摆手。

  “我不是受苦者,而是征服者。要为穷人而活,为他们发声……”,这是15岁的彼得自己写的说唱《Not a sufferer》。彼得穿着一件崭新的花衬衫,在台上活力四射地表演着,还会跑下台和观众互动,伸出话筒让大家和他一起合唱。

  最终,他获得了达人秀冠军,演出完之后,就有人来问彼得要联系方式,鼓励他继续好好唱,表达可以为他提供录音设备,有几分要为他出专辑的意思。海选时,这个男孩朴实的表演就像“强心剂”一样打动了志愿者,给他的评价是:“就是他了,最好的说唱歌手,没有之一”。

  也正是因为他自己写下的歌词,让我和志愿者对他的生活产生了好奇,一起去了他家。去他家的路上,要走过很多房屋间的小路,路中间是臭水沟,有些地方只能踏着两边穿过。

  说是“家”,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塑钢板拼凑而成的房子,家门就是一块门帘布,周围很多小孩会从帘子缝隙好奇的把头探进来。屋里一半的面积是床,床上堆满了杂物,其中还有做饭用的灶台,这不到10平米的屋子就是他和他的父母及姐姐弟弟妹妹、一家六口的唯一居所,“相当于厨房、客厅、卧室都在这”。彼得说,“不够睡,我就睡在地上”。

  在贫民窟内90%是租户,年轻人流动性很大。“虽然我喜欢说唱,但我的梦想是成为飞行员”,彼得说,因为父亲在内罗毕到蒙巴萨高速路上给人开车,是在地上飞驰,那他就要在天上飞。问彼得会不会离开这一个地区,他说会凭自己的能力让家庭搬到外面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不管我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我不会忘记我来自这里。无论我到哪里,家始终是家,即使它是塑料做成的”。

  彼得一直在为他上台的衣服发愁,他最正式的衣服都是去教堂的时候穿的。他的母亲不善言辞也不太会英语,就一直在旁边笑。彼得要上高中了,学费很贵,问妈妈怎么办,妈妈幽默地说:“不需要过多的担心,上帝会知道的”;问她彼得如果在达人秀得奖了,她会怎么表示,她又说:“上帝会知道给你什么”。

  燕雯还和我说了一个小故事:有一次排练,彼得的父亲骑着摩托兴冲冲地来到排练厅,魁梧壮实的大个儿把当时的志愿者们吓坏了。“因为听说当地人爱贪小便宜,一有机会就和你要东西,我也以为是这样,当时就先入为主地准备和他理论”,燕雯说,但最后事实上,他只是一位为孩子着想的父亲。

  这位父亲把燕雯叫到屋外,一脸严肃地说:“你看吧,彼得明年就要上高中了。他在这里接受培训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在学校里学习。别人学的东西,他都错过了……”原来他不是来要钱的,只是希望志愿者能把培训安排在放学后,并且跟学校老师商量,不要让达人秀的比赛影响到彼得的学习。“从头到尾,他没有强求我们所有的事情。他还请求我们别告诉彼得这件事,以免影响他的情绪”,这些都让燕雯肃然起敬,更让她为最初的偏见而懊悔。

  彼得的节目可以说是“全家总动员”,他的弟弟妹妹都上去伴舞了。他们演出结束后,我们还在舞台一侧碰到了他的姐姐,因为她在高中寄宿未能在家里碰到,问姐姐“觉得弟弟今天的表现如何?”姐姐说,很不错,多亏她帮弟弟在家里训练,还说她专门用零花钱给弟弟买了这件花衬衫作为演出服。姐姐还跟我们说,他们的爸爸也爱弹吉他,现在吉他坏了,原来弟弟也算在完成父亲的音乐梦想。

  “比起其他的活动来说,足球赛完全不用宣传”,本科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现在英国拉夫堡大学攻读体育商业与创新专业硕士的志愿者潘阳梦柔感叹说,贫民窟孩子对足球参与的热情超出她的想象,“有光脚踢的、有穿拖鞋的、一只脚穿鞋另一只不穿的、球鞋搭拖鞋的,什么样的都有”。另一名足球赛的组织志愿者车政道说,“整个贫民窟到处都是足球元素,英超季前赛都会在门口写出预告。甚至很多我这样资深球迷都未必记住的边缘球员,孩子们会‘很有个性’地奉之为偶像”。在贫民窟里能看到一整块墙上印着巴西等世界杯球队的国旗。

  青少年足球赛一发起就有84个学校表示了参赛意愿,最后的参赛队是20支男队和16支女队,一共踢了80场比赛,球员是8到14岁的孩子。“从初赛开始,观众都是上千人的,居民都是自发来的,从校长到邻居对比赛结果都特别挂心”,潘阳梦柔说,场上在踢,场下其他的孩子也在踢,“有塑料瓶就踢塑料瓶,有瓶盖就踢瓶盖”。潘阳梦柔还形容了比赛场上的狂热,“只要进一个球,观众就会全涌上场,尘土飞扬,能见度可能只有半米”,有节奏的跳舞庆祝、一起喊学校的名字、还会对进球的球员做膜拜状。

  嘉年华当天举行的是男女队的三四名和冠军决赛,连运动场周围的墙头上都坐满了观众,还有妇女抱着婴儿就在场边上蹦下跳地欢呼。比赛开始前,每支队伍会做往返变速跑等热身活动,教练会将球员聚成一圈交代战术,场边还会有扩音大喇叭在进行解说,整一个完整的过程都显得很专业。“还会看到孩子灵光一现、不可思议的技术”,潘阳梦柔说。有足球委员会在现场监督,比赛当天,男子三四名决赛,有一方队员被发现有请高中球员参赛,被委员会以作弊直接判负,可见这是“动真格”的严肃比赛。

  最终,男子组决赛长荣小学1:0成功卫冕,他们拿着奖杯从贫民窟的最南端到最北端,一路欢歌笑语地庆祝,跑了有一公里多。“我们要让全马萨雷的人都明白我们又夺冠了”,长荣小学社会学老师兼足球教练菲利克斯说。

  女子组决赛中,佩奇威逊学校以8比1大胜卫冕冠军。“2016年上届比赛我们止步半决赛,女孩们特别不甘心。这两年我们都在刻苦训练”,佩奇威逊学校足球队教练保罗说,他们会一周进行两次训练,“虽然绝对实力上女孩不如男孩,但女孩们对足球的认真不比男孩逊色”。保罗介绍道,孩子踢得好的话能够得到奖学金去读中学,还可以有机会能够到更高联赛和国家队踢球,“女孩们能不能去上学,可不可以追求更高的教育,到了学校得到怎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决定了她们能不能走出贫民窟”。

  “今年女孩子们的表现太好了,这次足球赛她们扛起了一面大旗”,贫民窟足球赛委员会主席塞米在赛后说,贫民窟的女孩也是爱踢足球的,不能忽略这一点,在比赛中我们在追求男女平等。塞米还特别感谢志愿者的付出,“已经不知道如何来评价这些中国的志愿者了,他们确实付出了很多努力。每个学校没掏一分钱来参加活动,所有活动的策划筹备以及规则的制定都由志愿者来完成。”

  阴斌斌说,在贫民窟里只有这一个运动场,之前是不对外开放,很多孩子想翻墙进去踢球,管理者会用棍子捅着驱赶孩子,“我们看着很心疼,就定期包下整个场地开放给孩子们进来踢球”。造梦公益还会选拔在比赛中表现突出的孩子组成一个马萨雷足球队,请专业的教练每周一、三、五给他们训练。也希望这只队伍里的孩子有一天会出现在他们的国家队里,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

  “第32天,虽然施工从未间断,但与包工头和建材商喋喋不休的争锋相对一直在持续,如果运气不好还能遇到底层混混半路截建材收路费,但无论怎样,都阻止不了它成为贫民窟里第一所拥有地砖和吊顶的学校……”,志愿者青一直在朋友圈里记录着他来贫民窟建学校的经历,他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学院,是有8年从业经验的国家一级注册设计师。

  青提到的这个学校原名叫卡索小学,在2016年年底的时候因为旁边一家,用铁皮搭建的学校被大火彻底烧毁,幸好当时圣诞节放假,没有学生伤亡。“当时的校长就向我们发来一个请求,希望我们帮他们重建学校”,阴斌斌说,他当时把学校被大火烧毁的图片发到网上进行筹款,在腾讯公益上募集了1万多人的捐款,数额达28万元人民币,后来又得到科达陶瓷等当地中资企业的支持。

  “这可能是贫民窟里最好的学校之一”,阴斌斌说。新的学校有两层,总共360多平米,14间教室,能够容纳400多学生。我在建设中的学校里看到,地面铺上了白色的瓷砖、屋顶上是木结构的吊顶,在建筑外墙上还看到水泥袋子夹在水泥墙体里的痕迹。青介绍说,因为之前都是交给当地施工团队建造,建设很不专业,“造梦公益”专门招募了两名建筑专业的志愿者,“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墙面根本没办法看,后来我们重新粉刷翻新”。玻璃的透顶可以让用电紧张的学校能自然采光,还颇有现代感;上下楼梯的栏杆是钢制的,增加了密度,可以有效的预防小孩攀爬乱钻产生危险……在青介绍着他们的设计细节时,能感到这位建筑设计师的小有得意。

  刚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理工大学建筑设计专业研究生毕业的李权,是另外一名负责建筑施工指导的志愿者。“我不想成为那种虚无缥缈的建筑师,我在这里能接触到脚踏实地的东西,能在施工现场检验我学到的专业相关知识”,李权说,从了解材料的属性和价格,到具体的采购和施工,再到了解不一样的地区施工标准的差异,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是一个真实的空间,而不再是一张图纸”。

  8月17日,学校正式落成,学校外墙上写满了中国资助组织和个人的名字,旁边是志愿者请来贫民窟里的艺术家手绘的一个旭日升起、阳光四射的图案,学校改名为“科达造梦学校”。“我们最终选择中国的志愿者重建学校,是因为他们是目前为止在贫民窟最好的公益组织之一。他们会对学校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学校的校长萨蒙说,有了这么好的建筑,一定会有更多地学生来这里上学。目前这所学校的中学升学率为1/4,教师有来自外面老师的兼职和志愿者,还有一些考上大学的学生会经常回这里看看。

  据介绍,整个贫民窟有500多所学校,基本都是铁皮屋子。“里边是封闭的、不透光,旁边有人家烧火做饭,烟雾就会进到教室,在里面上一节课眼睛就会流眼泪”,阴斌斌说。

  “科达造梦学校”已经是“造梦公益”建造的第三所希望小学了,阴斌斌2014年的时候在这里当支教的志愿者,看到这个地方的学校条件特别差,就希望能够通过募资为这里建造混泥土材料的学校,也因此在马萨雷贫民窟创立了造梦公益组织,“从之前朋友圈的一个转发,到真的能建起一座学校,是我当初绝对没想到的”。

  我来到长荣希望小学,这是“造梦公益”帮助建造的第一所学校,正值周六,老师和学生用布将这里改造成第二天给居民礼拜的教堂。里面会采用木板隔间的形式,可以每时每刻根据不同班级的人数调整教室大小,越往高年级人数越少,教室里放着学校自制的连体桌椅,墙上贴着字母表和学生的名单。“之前是铁皮房子学生不太愿意来上课,等到学校重建了之后,学生都特别愿意来上课,他们都很钟爱这一个学校,而且他们还能吃到免费午餐”,长荣小学老师菲利克斯说。

  这里还腾出一间作为厨房,里面干净整齐地摆放着大小餐具,为孩子们无偿提供午餐,墙上还有老师值班下厨的排班表。“我最喜欢吃鸡蛋和牛肉”,正在读八年级的奥利弗说,他喜欢来学校,可以在这里交到慢慢的变多的朋友,他还在球队里踢后卫。

  免费午餐是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等组织发起的公益项目,“造梦公益”作为该项目海外延伸的合作方,主要负责材料的采购,每人每顿0.3美元,保证每周有一顿鸡蛋、一顿肉和一顿水果,已有肯尼亚7所贫民窟学校1600多名学生受益,目前已经扩展到坦桑尼亚、乌干达、埃塞俄比亚、马拉维等6个非洲国家。“明年我们计划把公益项目覆盖到15个非洲国家,将其打造成拥有国际化品牌的中国公益项目”,阴斌斌说。

  “在贫民窟的大多数学生都来自极端贫困家庭的学生,他们一日两餐都不足以满足,‘免费午餐’在做很好的弥补”,弗雷德·奥卢奇非常认可造梦公益在贫民窟里所做的工作,“让马萨雷的家庭获得了生命的希望”。

  在马萨雷贫民窟长期驻扎的公益组织有超过200家,“造梦公益”是其中唯一一家中国志愿者组织,成立4年已拥有一百多人规模的志愿团队,是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专业背景的中国年轻人。阴斌斌说,希望可以通过走出来的中国青年的努力,让世界知道中国的公益组织也能更国际化,并且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和有力量的。

  这是一次祛魅的过程。的确,贫民窟很脏很乱,其实又颇有秩序,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吃喝玩乐在这里一应俱全;走在道上还是会担心危险,有些地方不敢独自去,但居民们一直在热情地打招呼,慢慢地也就融入了。最重要的,是会发现贫民窟是他们企图挤进繁华城市的一个台阶,外人看着很差,但他们自己明白这里离更落后的村落要远,离有希望的都市更近,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里有他们的工作、酬劳和未来,听说这里的自杀率几乎为零。

  这三天的采访,采访了数十人,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和视频,最后未能完全见报,就把它小作修改呈现在这里。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这群年轻人的“造梦”和作为。但我知道终究是片面和零碎的。

  我只是在马萨雷一个叫4A的区域活动,在这里相对安全,民众也很友好。但在一条河的对岸就有非法假酒工厂,那里污染遍地、暴力猖獗,我未曾也未敢涉足;而更大的基贝拉贫民窟已经衍生出“贫民窟旅游”,成为西方人一种“消费贫穷”的消遣。但我们作为外来者何曾不是带着些许猎奇至此,然后感慨、抒情再匆匆而过。必须得说,一定不是呆三天就能了解“贫民窟”这个庞大课题的,或许还需真正的停留与思考、行走与感悟,不仅在此处,还有更广大的非洲大陆、更鲜知的昏暗角落。

  我也只是和志愿者们短暂相处,和他们当中的几个聊了很多。这群志愿者中有人是想趁年轻出来闯一闯非洲,也有经历了严重的抑郁症来这里寻找内心归属,更有抱着质疑而来的研究者,她在努力把见闻凝练成论文,或者用亲身参与去分析贫民窟里做公益志愿的得与失。这些志愿者多是每年报名,参与一届嘉年华的活动后就会离开,只有少数人会从始至终坚持于其中。就连和我同年纪的创始人阴斌斌,在我和他的聊天中也能体会到焦虑与彷徨,他也被家里催婚,也在奔走于寻求苦苦支撑的资产金额来源,也在饱受诸如“为何需要来非洲做公益”之类的质疑,也在想到底能给破败的这里带来什么改变?

  阴斌斌们终究是在坚持着,总能从他那得知好消息:又要去哪个地区考察、“免费午餐”又在哪个非洲国家落实了……他也是有梦的,他说“起初是同情和热情,如今便是事业了”,看到在海外的中国公益力量少之又少,他想把“造梦公益”做成能和国际公益组织比肩的中国品牌,当我跟着他走进贫民窟,孩子们会热情地喊他的英文名Chris,看到中国面孔会一个劲地喊“CHINA!”,让人相信有些种子已经埋下。

  前文中提到的唐敏,她更多地在从学术地角度去参加了,她在探索“在贫民窟建学校”之后,又接着在思考怎么样让行动更接地气、更有效果?他们开始着手培训贫民窟里的青年人,也让外面的青年人走进贫民窟,让人相信有些改变已在发芽。

  这些志愿者虽然经历着聚与散,但我作为同龄人可以被他们的单纯与行动力深深打动,那种有执念、有计划、有配合地各展才能去干事的青春很美,当我知道那所被大火毁掉的学校因为他们而崭新屹立的时候,我说“不谈什么意义与情怀,单纯这个事情,就很酷!”,让人相信有些信念已经生长。

  而这里因此而有感召,让青春在远方有投身的冲动和投入的热忱,对自身何尝不荡漾于胸?

  这里是非洲,爱与善良,人类最朴素的感怀在这里从远古到如今未曾离开,这是一片新的大陆,在古老的土地上开垦梦、迎接光。

  那天,嘉年华结束,我和几个志愿者坐在一辆皮卡上驶出贫民窟,孩子们会在车后兴奋地追赶,志愿者们欢乐地高喊,很拉风、很带感,我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在飞驰!